星空

再次见到阿特的时候，是毕业之后的2年。
有人说：缘分如果可以制造，那离开是否可以避免?
我忘了是谁写的，或许是从某个小说里看到这句话的，也或许只不过是我脑海里这么告诉自己的。
总之，再次见到阿特，是毕业之后的2年。


嗯。


前几天听朋友说，在这小镇里终于开了家便宜又好喝的咖啡馆。
『是一家很不错的咖啡馆啦！除了咖啡香浓又不特别的苦涩以外，重点还是那气氛啦！我告诉你哦，那里老是播放着古典……』噼里啪啦的，她说了一堆。
结果我唯一注意听的是这家咖啡馆的位置。

来到这咖啡馆的门口时，我才想起距离我上次到咖啡馆的时候，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。
当时是因为沮丧。课业的繁重令我真的很沮丧，所以选择到咖啡馆去过一个人的时间；而这一次呢？这一次或许只是因为朋友的介绍，所以我才选择再次到咖啡馆吧？
『小镇里最棒的咖啡馆。』这是她说的。

直到我进入，坐下，点单的时候，我才发觉刚才那服务生很像一个人，阿特。

只不过我不敢直接的问他是不是阿特。
因为在我印象中，阿特是个有点胖的胖子，而且除了他那可以和电柱相比的手臂以外，还有就是他那平头。
而现在在我面前的男生，除了样貌有点像阿特以外，其余的都不像；他有个结实的手臂，明显的看得出他有经常去拜访健身院；他没有那难看死了的平头，倒是有一个偶像剧里的发型；重点是，他身上散发着男生的魅力。

吼，我在胡想些什么？

『请问你是……?』回神过来，我才发现这很像阿特的服务员坐在我面前看着我。
「啊？」
『啊什么？你是小荞？』
「啊？」
『又再啊？你果然是那呆头迟钝的小荞吧？』这男生笑了笑。

什么呆脑迟钝？


『我是阿特。』他说。
这一刻，我觉得墙上时钟里的时针好像停顿了。
因为如果由一个帅气的男生告诉你，他就是你以前印象中的胖子，那你的反应会如何？
是惊讶？还是错愕？还是犯呆？
而我全部都是。

「你是阿特？」我小心翼翼的问。
『我是阿特啊！特特特特！』阿特装了超人的模样，然后学着那语气。

他是阿特没错！
我印象中的阿特就是如此，虽然是个胖子，但是却是一个乐观的胖子。他除了有一副令人看了会很开心的样貌以外，接着就是他那份愉快的心智，总是会把欢笑带给身边的所有人。
阿特像是一个负责传送快乐给人的天使。

中学的那几年，也多亏阿特坐在我的隔壁，所以才不会导致我的中学生涯很枯闷。
只不过，现在的阿特从外表上看来，真的变了很多。

『哈？什么我变了很多？』阿特怔怔的看着我。
「我说了什么？」我好奇地看着他。
『你说我变了很多？』
「你确实真的变了很多！我就快认不出你了。」

『怎么样？变帅了吗？』阿特笑了笑。
「没有。」我说，「是变成成熟了。」
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觉得女生不能直称身边的那男生长得很帅，尽管我们的心里都知道这男生长得很帅没错，但是就是不能轻易的赞同。因为男生是一个很臭屁的异性动物，如果你承认他长得帅这回事，搞不好以后每当你和他们见面的时候，他们都会很臭屁的要你叫他们“帅哥”。
这我真的做不到。


『你怎么会到这小镇来了？』阿特继续说。
「因为读书啊！」
『哦！对了，我都忘了你的愿望是能够到这小镇的名校上课。』
「你呢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？」
『工作啊！』
「工作？你不是还在读书吗？」
『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像柜台的那位阿姐吗？』阿特用眼神指示我往柜台看，而我确实发现柜台的那位女生真的很像阿特。

『那是我姐，这是我家开的咖啡馆啦！』阿特笑着说。
「哦。」
『喂，等下有时间吗？』阿特的眼神笔直的落在我眼里，而我马上回避，害怕被看穿些什么。
「怎么了？」
『距离我放工的时间还有1小时。等我放工之后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』阿特说然后站起来，『你就姑且等我一下吧。』
而我只是微笑的说了声好。
之后我才发现为什么现在面对阿特的时候，我竟然没有抗议或者拒绝的想法呢？

我记得中学的时候，阿特总是在我旁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。
虽然说这样的人坐在自己的旁边，不打扰也不喧闹，确实是一件犹如前世修来的福那么好，但是我就是不忍心看见阿特这种好人，没有任何人想要和他交朋友。
阿特不是那种肮脏型的胖子，更也没有令人会闻到恶心味道的那种人，而且他也没有任何不良的习惯，但是他就是在班上没有几个朋友。
大家都好像约定好了似的，不想要和他交朋友。

看到这么可怜的他，想想反正也是以后要做邻桌的同学，所以我决定和他交个朋友；而阿特也好像很开心在中学生涯里，终于交到了多一个朋友。
这是我认识阿特的最初。

嗯。

等了阿特一个小时之后，我决定走到咖啡馆门口继续等候。
反正等一下也是要出来，不如早点出来吹吹晚风，今晚的夜空也特别美。

『嗨，小荞同学！』
「哦？」转身一看，我看见阿特换了便服。

『走吧！带你去一个VIP地方。』
「去哪？」我好奇地看着他。
『去咖啡馆楼上。』阿特指了指咖啡馆里面的楼梯，『VIP地方在楼上。』

VIP地方。
阿特所谓的VIP地方原来只不过是咖啡馆楼上阳台的地方。

「这就是你所谓的VIP地方？」
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，阿特说，『这可不是普通的阳台，看看上面。』
我抬头一看，看到漆黑的夜空中，有许多闪烁的星光点缀着。
『我把这地方称作：星空。』
我怔怔的看着阿特。

『很漂亮吧？』
我点点头。
『这一阵子以来，我经常都到这儿来看星空。』阿特说。『天空虽然很黑暗，但是总是有那么一颗小小的星星在不停的闪烁着；当很多星星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时，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星空。』

『很漂亮，也很思念。』

「思念？」
『嗯，思念。』阿特伸了个懒腰，『所以当我看着这星空的时候，我许了个愿望。』
「哦。」
『你哦什么？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？』
「愿望说了来了，还会实现吗？」我说，然后就看到阿特笑得很诡异。


『当然可以啊！因为都已经实现了。』
「什么愿望？」
『我许的愿望，是能够再次遇见你。』阿特说。

能够再次预见你。
阿特说，对着我说。

『还记得在毕业典礼的那天，我和隔壁班的那班长打了一架吗？』他说。
我当然还记得，因为那件事情让阿特还未考年终考，就差点被退学了。

而让我最记得的是，隔壁班的那班长，就是我的前男友。

当时已经将近毕业的时候，他总是不停的逃避我。
不管我在任何时候找他的时候，他总是会称说自己非常忙，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告别。
所给的借口是因为想要读书。

之后的某天，阿特和我在书局里看见他和某个女生牵手，然后小两口还幸福的模样还令人不禁会想要祝福。
而当时阿特看了之后是想要马上上前去质问，但是却被我阻止了，因为我真的不希望在这大众场合里让我们全部人都难堪。
只不过阿特的个性向来都是那种火爆型的。隔天他还是去了那班上向他挑衅，最后两人还大打出手，差点就被训导主任给退学了。

这是当时的阿特，总是在我眼泪掉落之前保护我。
尽管我从来就认为他的保护是理所当然的……

『当时真的是神经了。』阿特还是笑着说，『你知道吗？只不过当时我更加确认一件事。』
「什么事？」
『我喜欢上一个人。』

嗯。
我确实听见，但是却只是在心里“嗯”了一声。
我不知道我其实应该给些什么回应，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那种很擅长处理回应的人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沉默作为回应。

『你知道吗？我以前是一个很自卑的男生。』他说。
『因为我的身型和样貌都不是那种很受欢迎的，而且在班上的同学其实都不怎么喜欢我，但是只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做朋友，而且有更多的时候愿意和我说话。』

『我当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。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，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喜欢人。一个人自卑到底的人，有什么资格去说自己喜欢某个人？自卑都已经够惨了，难道还在雪上加霜，把自己搞得更难过才行吗?』

『所以……我一直在将这份喜欢当作是冲动的想法而已。只不过，那次和隔壁班的班长打了一架之后，我才发现原来我是真的喜欢那个人。我不愿让任何一个人去伤害她，因为我想要保护她，我想要保护她的心态胜过我的自卑。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是什么位置，所以我不能将我们的友情说破，这样对谁都不太好。』

『主要的原因还是回到了自卑心，所以我才选择不告知。在毕业后的那些日子，我其实有想过要找她的。』阿特说。
我想起毕业之后的那时候，我也确实找过阿特好几次，只不过每一次都找不到他，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。问过班上的几个同学，但是大家都因为和他不熟悉，所以最后也不知道他其实到了哪里。

『只不过……』阿特深深吸了一口气，『只不过之后我还是选择放弃。』

『放弃的当时，我非常沮丧。我沮丧得就连饭也吃不下了。』阿特笑了笑，『所以我现在变瘦了。
『当时的我，除了沮丧，然后我就是忙着替自己加分。我想要我的自卑心离开我，我不再想要带着这副身材和样子直到永远。我想要改变，所以我改变，变成现在的样貌。』

『只是，之后每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，我总是会想起一个人，那个人。她是我改变的动力，虽然她不曾评论我些什么，但是我的改变就是为了应付再次遇见她。
『而改变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，希望再次遇见她。所以我向着星空许愿，请让我再次遇见她，因为我真的很想她，真的。』
阿特说，然后注视着我。


我只是觉得，眼眶有点湿了。

『小荞，如果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，那……那个人绝对少不了我；只不过，你可以是我的爱情吗？』
「我……」
『我没有要你马上回答。这是长久性的问题，如果你现在回答会很残忍的。』
「但是阿特我……」我想说，但是欲言又止。


『今晚的星空真的很漂亮。』阿特看着天空，或许是注视着某颗闪烁着的星星。
拿起包包，我准备离开，「我想先走了。」
『嗯。』

『在走之前，我想问你。』阿特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。
「嗯？」
『下个星期，Johannes Ernst会到城市演奏，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。』阿特说，『我一直没忘记你是他的粉丝。』
而我只是笑了笑，然后点头。

那个夜晚，我确实没有给阿特一个正确的答案。
只不过之后的日子，我还是每次会到咖啡馆报到；而阿特也陪我看了许多场Johannes Ernst的演奏会。

或许有某个时候，幸福其实是在我们的身旁慢慢的建筑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