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期

驾驶执照。

平躺在床上，看着自己的驾驶执照，我才察觉到原来驾驶执照又要过期了。

明明就是可以直接更新五年，不必每年都需要去更新，因为这样看起来也很麻烦。只是，选择这样做，其实是因为某种刻意的思念。

我一直没忘记，思念的人是你。

『所以你没有驾驶执照吗？』

我想起，这是你第一次和我单独见面时，第一个话题。

「没有驾驶执照会怎样？」

『没有驾驶执照很麻烦啊，你要知道，除了要搭公车以外，还要……』噼里啪啦的，你说了一堆，而我却静静地凝视着你说话的表情，谁不知我真的好喜欢你身上散发着的气质。

「那有驾驶执照又会怎样？」

『有驾驶执照，就很方便啊！你可以……』你又继续说了一堆，也好！这样我还有机会继续听你说、凝视你和欣赏你身上的那气质。

『所以，你会去拿执照吧？』你一脸认真地看着我。

「反正有驾驶执照也不代表什么。」

『只是……我觉得会驾车的男生很帅啊！』你说，然后捂着嘴巴浅笑着。

虽然知道你这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，但是我却很认真地面对你这无意的玩笑。不是因为害怕没有驾驶执照会丢脸，只是之后想了想，或许有驾驶执照也是一件好事。

就这样，我去报考了学车课程，然后还以最短的时间内考获驾驶执照。

「看吧！」我秀了秀刚拿到的驾驶执照。

『这驾驶执照上的照片很好笑。』你连问为什么也没有，就撇头没脑地说。

你应该不知道吧？我这么努力还是为了你啊！

『我喜欢你驾驶执照的日期。』你指了指那执照上的日期。

「为什么？」是你的生日吗？应该不是吧？因为没记错的话，你生日也不在这时候啊！我尝试努力的回想着，这日期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。

『嘿嘿，不用再想了啦，反正你就是不会猜到的。』你吐了吐舌头，调皮地看着我笑。

如果你没说，我怎么会知道呢？

你让我载着你在城市里到处逛，没有目的地的那种逛法。你享受每一幕从车窗划过的街景，你看起来真的好开心，因为我悄悄从你表情里看见眼睛都在微笑。

我不知道单纯的一张驾驶执照怎么会让你觉得那么特别。

『嘿，谢谢你今天的载送。』在送到你家门口的时候，你微笑的看着我，『是个合格的司机啦！』

「不用客气。」

『那……你耳朵过来一下。』

「干吗？」

『过来一下嘛！』

我把耳朵靠近，正在犹豫着这女孩又要耍什么花样时，结果却被她亲了一下。

「喂你——」我还来不及反应时，你却迅速的下车，还给我吐了舌头耍调皮，然后进家门。

还好当时灯光阴暗，否则我还会发现自己脸红。

「你刚才干吗？」我发了个简讯给你。

『就……当作是送你的礼物啊！ =)』你发了个笑脸给我。

这是我们之间的开始，和驾驶执照上的日期一样。

只不过结束呢？

「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驾驶执照上的日期那么特别？」我想起曾经这样问过你。

『嘿，或许你不知道，你驾驶执照上日期就是我遇见你的时候。』

「啊！」我惊讶的看着她。

『是阿，』你像是被抓到偷吃的小孩那样，尴尬地笑了笑，『有些事情和时间，我们会刻意记得，是因为它存在某种意义。』

「怎么说？」

『有许多人，会记得爱情怎么开始，那是因为想念；会记得爱情怎么结束，是因为当作对自己的惩罚和后悔。』你看这远方，然后继续说，『会记得我们相遇的日期，是因为害怕哪天你走了，我来不及记得我们的邂逅。这样我会很后悔，因为不单是失去你，我还失去了我们的过去。』

「我现在不是在这儿吗？你没有失去我啊！」我知道这时的气氛有点凝重，很不适合开玩笑。

『但是你却不能承诺永远不会离开我啊。』你说，然后还是尝试以微笑化解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氛。

其实在那时的话题，我确实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承诺过，我不会离开你的。

我知道透过嘴说出来，这样有点勉强，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承诺永远不会离开另一个人。但是你知道吗？我虽然无法透过嘴和字眼说出，但是我在心里却已经许下承诺，不会离开你。

只是，是你却先离开我。

『你要记得，如果要更新驾驶执照的话，一定要选择同样的日期哦！』你叮咛着。

「以后都是这样吗？」

『嗯，以后都是这样。』你笑了笑，然后在茫茫人海的街道上，给了我一个深情的吻。

意外的吻，也是温暖的吻。

「这是奖励吗？」

你不回答，只是看着我，眼里有微笑。

我会努力的记得，只不过我是个健忘的人，你可以提醒我吗？

时间如箭飞逝到两年之后的日子。

我还是同样在每年的那一天，去更新我的驾驶执照。选择同样的日期，让它小心翼翼的存在我的驾驶执照上。

明明都可以选择直接更新五年份，但是我却还是执着选择每年都去更新。

会因为这样做，是希望把这当作一个提醒，提醒我们的爱情还在。

「周年快乐！」我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你面前，希望能给你惊喜。

当然还不忘了，前几天熬夜制作的卡片。

『所以今天你打算求婚吗？』

「可以吗？」我搔搔后脑袋。

『你就想！』然后你还了我一个微笑，以吻代替谢谢。

『待会儿可以载我到前面那家7-11吗？』上了车之后，你说。

「好吧！」我知道你想要买些什么。每个周年，你都会去买焦糖口味冰淇淋庆祝，你一直没忘记，当初我们就是因为争着最后一支焦糖冰淇淋而认识。

『你不要随便瞎猜哦！你不会猜到的。』你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，然后吐了吐舌头说。

你的招牌动作。

只不过，去年的时候你也这么对我说，结果还是买了焦糖冰淇淋。

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心灵里藏着一个小孩气，只不过当面对爱情时，那小孩气却具体地反映在我们的表情和动作里。

『等我。』你说，然后下车。

看着你跨越马路时的背影，我竟然有种失落的感觉。

这是第一次，我静静地看着你的背影。你的动作不像是抛弃，而更像是无声的离开。

两者的差别在于，抛弃至少我还来得及反应；无声的离开却只能让我措手不及的面对。

而此刻，电台播着林俊杰早前的歌，《我还想她》。

一分钟之后，我看见你从推开商店的门，手里握着两支冰淇淋，然后笑着朝我走过来。

看见你的笑容，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。因为上天上我遇见了你，遇见这么美好的你。

这时，我看见一辆车飞快地驶向你的方向，然而你却好像都没有注意到。

车笛声响了一声，而在那来不及的几秒时间，却将你给撞上了。

“砰！”最残忍的一声，然后我看见你倒在车前。

你知道吗？有那么一刻我是措手不及，来不及面对的。

我赶紧下车，然后奔跑到你面前，将你握在我的怀里。

『芹!撑着，你一定要撑着啊！』我对你请求，然后呐喊那些围观着的人，拜托他们任何一个人拨电给救护车，任何一个人都行。

你无助的眼神看着我，而将轻轻地手里融化着的冰淇淋给我。

『芹，救护车很快就到了。你要撑着，我——』我抽泣着，眼眶早已湿透。

我这时才深刻体会，原来面对死亡时，眼泪是多么的无助。我们请求死亡不带走一切，但是却徒劳无功，因为有些事情拥有它的注定。

怀里的你，尝试想说些什么，但是却无力气开口说出。

而我，害怕你的哪一句话，都是离别之辞。

我害怕，而我对于你的请求声，遮盖了任何人的声音。

我害怕……

当我回神的时候，已经是在医院了。

死亡，是我刚接受的事实；而眼泪，却早已流干了。

在太平间里，你的冰冷的身体平静地躺着，而脸上的表情却安详。

你离开了吗？明明三小时前的你，还是那么活跃，怎么现在却沉默起来了？怎么你那么调皮，趁着我不小心的时候，就躲起来了？

你醒醒好吗？别这样，我是个健忘而且糊涂的人。或许我会忘了睡前调闹钟、或许我会忘了吃早餐、或许我会忘了白色的衣服要另外清洗、或许我会……但是，你可以提醒我吗？

你可以再次提醒我吗？

心情纠缠着，而眼泪却早已流干，再也哭不出。

思绪跨越时空，回到了现在。

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执照，日期写的是我们的开始，还有你的离开。

每年的今天，我还是会不禁想起你。

我始终觉得你不曾离开，只是单纯的换了另一个方式存在。

起身，擦干眼角洋溢着的眼泪，我作了个深呼吸的动作。

明天还是会去更新驾驶执照，因为我从来就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会想起你的机会。

只是，你是否知道？

如果，对一个人的思念是有期限的，那我对你的思念从不会过期。